[凛绪]追逐黎明-02

*向导朔间凛月×哨兵衣更真绪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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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循回往复的噩梦里沉浮。

玻璃门被子弹击穿,碎片铺了一地,靴子踩上去发出咯吱响声。一屋子刚觉醒的向导被枪支抵住头部,一排一排地蹲坐在角落里,讲台上的教授早已被击倒在地,成了一滩软泥。带队的成年哨兵轻松地吹了声口哨,示意他的部下将这些毫无身手、只有精神能力稍有些作用的新生向导赶紧带回去。

有人试图反抗,腹部被枪托殴了一下,弯下腰不住抽搐,被扯着带出了房门。其他人不敢造次,纷纷顺从着双手抱头,一个一个地走了出去。

那哨兵侧过头,不屑地吐了口唾沫:能加入黑塔是你们的荣幸,磨磨蹭蹭的给谁看呢?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已经成为战争机器的哨兵们,脑内高速转动,盘算着如何逃出生天。他听说过黑塔里的事情,那是一个极度推崇个人能力的机构。无论哨兵还是向导,强者拥有优先选择权,弱者的结局只能是强制配对,辅助他人进行作战任务。其中的方式和机制不为外人所知,听起来就不像是对一般人有利的体系,只有极优秀者才能脱颖而出。这也是一般的觉醒者对黑塔避之不及的原因。他想,他们通过这种极端手段掳掠资源,乃至直接从白塔手上抢东西,想必这几年青黄不接,亟需新鲜血液。

他对阵营、立场、斗争这样的字眼从不敏感,在哪待着都无所谓。但他知道离开这个地方,意味着跟他最重视的人站在对立方,麻烦只会接踵而至。他无意倒戈,下定决心反抗。

那位嚣张的哨兵小队长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冲击裹着冰冷的空气直冲太阳穴而来,仿佛被冰锥袭中脑门,包裹在零度以下的寒冷冬风。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向导对精神意识的误导而非实质的物理袭击,想也没想,往冲击的来源方向开了一枪,下一刻却发现击中部下的胸膛。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发的向导突然推了旁边看守的哨兵一把,堵了枪口,自己往外面逃去。

“快追!”哨兵头头咬了咬牙,指了几人让他们过去追那趁人不备耍小聪明的家伙,剩下的人继续他们的“搬运”工作。


他跑过尸横遍野的长廊,一路左右躲避枪击,肩膀和腰部中了几枪,踉跄着走到角落按下紧急按钮,警铃响彻整一层楼。

角落里有防火通道的门。他一路往下逃亡,终于跑到最底层。但在敏捷度远超过一般人类的哨兵面前,他的挣扎显得徒劳无功。他们游刃有余地从上一层直接跳下,挡在他的面前,露出嚣张而不屑的笑容。

看来躲避不能解决问题,他定了定神,在两个哨兵复杂多变的精神网里巡游,试图寻找切入点。大不了撕裂意识,跟对方鱼死网破,他想。

两人想冲上去控制住他,却被突然从背后击中,愤怒地转过身。能在哨兵百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内寻找间隙偷袭,只能是另一个哨兵。来人见没能击中要害,只得与两人陷入缠斗,刀枪的轨迹在空中交织,他们的速度不相上下,难决胜负。

眼前的敌人不见消停,要找的人还在敌方身后浑身是血,看上去非常不妙。来人一脚踹上敌人的要害之处,情急之下对着他喊了一句话。


衣更真绪听到旁边的向导纠结着眉头,迷迷糊糊地呼唤一个名字,听上去像是在说ま~くん或是类似的发音,侧过头看他怎么回事。精神体会意地落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尾巴扫过他的脸颊与鼻尖。

朔间凛月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看到待在肩膀上的小松鼠,把它拿起来放在掌心里。

“没事吧?看你很痛苦的样子,做什么噩梦了……?”

“……没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看到哨兵迷茫的表情,很快清醒过来,不多解释。

从首都到c市的火车要坐上十二小时,现在是下半夜,朔间凛月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再停一两站,天亮时到达目的地。他习惯昼夜颠倒,经常熬到临近天亮才入眠,或许长途旅行太过烦闷,让他在这一晚提前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放下精神体,捡起旁边的书随意翻了起来。

“通知上说会有一位高级向导协助这次任务,应该就是你吧?朔间凛月先生。”

“万一不是呢?”他合上书,头挨在椅背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着,“如果我是黑塔的卧底,伪装了‘朔间凛月’这个身份,贸然暴露你的身份等同于自寻死路。你说对吧?衣更真绪先生?”

三年前黑塔里觉醒了一位极其聪明的向导,能够模仿几乎所有人的声音,尤其擅长语言上的蛊惑煽动,加上向导的情绪感知力,带队破坏了不少属于白塔的设施与秘密计划,作为少数以向导为领队的行动组之一,却比五感过人的哨兵还棘手。近两年他没怎么活动,不知是韬光养晦还是另有隐情,但他的事迹,每个在白塔里登记受训的哨兵听过都会抖上三抖。

听到向导说出自己的名字,衣更真绪笑了笑:“不会认错的,你知道我们身上都有不同的信息素气味,这件事很难伪装。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总觉得你的信息素的气味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绝对不是出于哨兵的一时冲动或是别的私人原因。”

他看到旁边的向导没有表露出生气或者不屑,反倒出现了一种惊讶的神色,压低音量:“本来打算到那边再接头,但现在我们可能遇上了一点麻烦,所以把这件事提前了。”

因为他的某些字眼,朔间凛月愣了片刻。过了一会他回想起刚才的话,望向衣更真绪的眼睛:“车上有问题?”

“感觉不对劲。”衣更真绪当他刚睡醒才反应迟钝,没有细想,“这节车厢里有三个哨兵,一个向导。总部只派了你一人,不可能有额外人选。虽然不排除有未注册的觉醒者,但我观察了一会,他们分明是互相认识的,四个未注册者组合行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怎么看?”

“黑塔的人在各地的交通枢纽都有监控,行动组的人不比白塔少。不知道这四位刚好顺路还是有意,不排除我们被盯上的嫌疑。你的打算是?”他想了想,回答道。

所以他才讨厌外出以及远行。能力和限制往往相伴而行,觉醒的哨兵和向导身上的信息素气味稳定,尤其容易被哨兵记住,方便他们的追踪活动。

“我们提前一站下,绕路过去。如果他们还跟着我们,在路上解决比在火车上容易。尽量别惊动普通人。”

他抿了抿唇,弯下身系紧鞋带,顺便观察身后的情况。两个哨兵戴上了眼罩与耳塞,向导倒在座椅上睡得昏昏沉沉,还有一个哨兵面前摆着报纸,看不到他的动作和表情。

朔间凛月看着他的动作,开始整理自己身边的行李。

很明显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哨兵,而最好的选择是跟他一起,避开可能的交战危机为主,为接下来的合作建立默契为辅。


他们在座位上等了将近半小时。衣更真绪先听到进站的鸣笛声,站起身来把行李拿下来,指了指旁边的箱子向他无声地询问,看到对方点头,把它也顺手取下来。

精神体早已回到哨兵的意识海里,不再在空气中显现,朔间凛月想了想,打开屏障隔绝外界的一切精神信号。他们装作普通人的样子经过后座,就像所有恰巧顺路但不熟识的旅客,相对无言地、一前一后地拖着行李往车厢门走去。

“有人跟上吗?”

衣更真绪在他后面,往后看了一眼:“果然跟着我们,而且发现自己暴露了。跟我们隔着十几米,四个人从两个车厢门分别出来,可惜演技太差。”

“我不介意晚半天报到,找地方把他们解决了再走。”

“我可是介意得很。白塔哨兵的规矩比向导多得多,包括在机构分部准时打卡。而且我刚才考虑了一会,你在接下来的任务里很重要,至少要把你安全送到。所以尽量别暴露自己,甩开他们的跟踪就可以了。”衣更真绪扯了个笑容,突然跨步向前,跟走在前面的朔间凛月并肩,“不介意跟我演一场戏吧?”

“假扮情侣?”他们的步伐很快,不多时走出深夜的火车站,钻进狭窄暗巷。

“情、情侣倒不需要,普通朋友就好!”衣更真绪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摆了摆手,随口编了个场景,“我们一起去旅游,去c市的火车票买错了,只能提前下车,但我们明天上午要在c市登机,如果不找一辆顺风车,接下来的行程都会泡汤。”

朔间凛月却不以为然:“但这没有意义,这个时间点哪来的顺风车?我们装得再像也没用……”

他看到衣更真绪突然勾起了得意的笑,把行李放在他的箱子上,钻进火车站旁的小旅馆,跟里面守夜的小姑娘聊了两句,皱了皱眉头。哨兵很快拿了一把车钥匙出来。

“好吧,刚才是开玩笑的。黑塔在各地的交通枢纽都有监控,白塔在各地的交通枢纽也都有接头点,借一辆车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塔与黑塔的斗争持续多年,仿佛棋盘上的黑白子,试图通过吞噬对方扭转棋局,却像回合制卡牌游戏一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相互吞食,本质是一来一回地削弱血条,双方的实力不相伯仲。两方都想要占据所有的觉醒者来源,于是暗中拉拢各方的势力,建立了各自的情报体系与作战队伍。这场战争旷日持久,无数的纷争不为外人所知,很多牺牲与别离甚至连当事人都再不知情。


“不管怎样,你的加入对我们接下来的任务非常重要。高级向导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也是决定调查进度的关键。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伤的。”

说这句话的人想要表达的内容不多,但是听的人却不会只理解成最基本的意思。

汽车很快发动,他望向窗外,将自己的表情隐没在一盏盏明灭闪烁的路灯里:“我知道的……”


他想,他们终究要陷入这争斗的深渊,再一次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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